“未成年人”北京元合律师事务所孙磊：网游防沉迷需要实现企业、家长、孩子三方“微妙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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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蔡姝越 上海报道

暑假即将来临，如何进一步巩固未成年人游戏防沉迷工作取得的良好成效，正成为各方共同思考的重要议题。

7月3日，南财合规科技研究院主办南财合规科技论坛“游戏产业未成年人保护如何走入下半场”在线研讨会，客观评测国内主流游戏厂商防沉迷系统建设情况，并邀请各方专家、学者，围绕家长监护责任、人脸识别边界等议题，共商多方协同、合力共治的可能性。

在会议中主题为“探讨未保边界：人脸识别的应用”的圆桌论坛上，北京元合律师事务所合伙人、中国游戏产业研究院智库专家孙磊肯定了我国近年来的网游未成年人防沉迷工作。他认为，相比起青少年模式，国内统一的实名认证系统下的网游防沉迷很难找到漏洞：“目前我国大陆的未成年人保护技术和游戏企业落实的力度，远超欧美日韩的游戏‘发达国家’。哪怕是按照美国或者欧盟的标准，大陆企业现行标准也超出一大块。”

在会后，孙磊也接受了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的采访。他认为，中国的网游防沉迷工作已经迈入了新阶段。当下，制度设计如何达成企业、家长、孩子三方的平衡，是各方需要审慎考量的问题。

现状：游戏行业防沉迷建设整体迈入新阶段

2021年8月30日，国家新闻出版署正式下发《关于进一步严格管理 切实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网络游戏的通知》（以下简称“830新规”），对未成年人的游戏时间和游戏充值行为做出了更加严格的管控。

关于我国的网游防沉迷工作进展，孙磊向21记者指出，在“830新规”正式出台后，我国游戏行业整体的进入了更高等级的保护阶段。“事实上，目前我国对于未成年人游戏防沉迷的水平已大大超过其他国家的保护等级，已经达到了现有技术和法律体系下的天花板。未成年人已经‘物理’意义上进入了防沉迷的防护领域。”他指出。

数据显示，游戏未成年人保护工作已取得阶段性成果。2023年2月发布的《2022中国游戏产业未成年人保护进展报告》中便提到，在“830新规”落实后，超七成未成年人每周游戏时长在3小时以内，未成年游戏用户群体整体消费水平处于低位，超过86%的家长对新规的执行效果表示满意。《报告》认为，新规对于未成年人游戏行为的管控是“直接有效”的。

此外，孙磊认为，随着人脸识别技术近年来开始推行，也进一步提升了防沉迷系统的拦截效能。他指出，一些游戏头部企业在“全国标准”的基础上，也进一步推出人脸识别等技术手段对未成年人进行拦截，同时持续打击向未成年人出售游戏账号的第三方交易平台。“实际上现行阶段，中国游戏沉迷问题得到了相当程度的解决，行业整体迈入了新阶段。”他认为。

不过，人脸识别的大范围应用，往往也伴随着信息泄露的风险。此外，人脸识别技术应用成本高企，也令中小游戏企业难以负担。

对于“人脸”的识别问题，孙磊指出，在《个人信息保护法》实施2年后，不断出现的个人隐私维权诉讼案件，也让社会普遍有了较深的认知。“无论是渠道上架前的技术扫描，还是APP治理小组的常态巡查，‘静默调取信息’的可能性几乎为0，即便随机刷脸，孩子也应该有拒绝的权利，但法律要求，不能因为用户拒绝提供个人信息就拒绝提供服务。”

另一方面，一个经常被公众忽略的问题是，加入人脸识别系统后，孩子的同意权往往是不被重视的。孙磊认为，目前亦有许多法律从业者在思考，在倡导未成年人网络保护的同时，是否要反思“这些温柔的庇护”仅仅是成年人的一厢情愿。 

他指出，关于儿童的个人权利，海外国家有不同的处理方案。如越南《个人信息保护法》中，对于7岁以上的未成年人信息采集，不但需要监护人的同意，也需要未成年人本人的同意，这种充分尊重未成年人的制度设计，切实保护了孩子的隐私权。

“孩子也应该有自己的隐私，就像我们作为孩子时，也无法容忍家长偷看自己的日记一样。”孙磊表示。

迷思：如何实现企业、家长、孩子三方“微妙的平衡”

同时，孙磊也感叹，今年的暑假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夏天”。

“第一，今年是全面恢复线下教学的第一个暑假，经历了过去三年的线上教学，孩子们又回到了正常的学习环境和氛围。第二，家长们也需要继续上班，在担心‘孩子在家干点啥’的同时，今年更多隐隐担心未来的职业发展，午饭时的八卦也多是‘你们今年指标完成的怎么样’。第三，降本增效成为了大部分游戏企业开会时必定谈论的一个话题。游戏出海也进入了‘困难模式’，海外的钱更难挣了。”他指出。

孙磊认为，当下的游戏行业，虽然版号已经进入常态化管理，但每个月的数量也难以支撑“产品试错”和“市场检验”。虽然外界普遍认为游戏企业完全可以出海以进行创收，但现实的情况是，一方面，部分地区的游戏企业迟迟无法完成出海转型，另一方面，海外游戏监管对于中国出海企业更加严苛。

“作为法律从业者，我见证了从这5年中游戏出海从蓝海变红海的过程，也见证了在过去2年中，国外也开始出现大规模‘暑期退费潮’。社会更关注企业的生存，家长们也对于自己的企业的‘抗压能力’更加关心， 更加焦虑。一味单方面对于企业的施压，在现行阶段已经不太适宜，最终经济压力还是压在家长们的身上。”他说。

孙磊认为，在现行的网游防沉迷机制下，如果单纯把“企业”、“家长”、“孩子”作为完全独立的社会存在，那么“一刀切”最便捷，也最直接。而未成年人保护的制度设计的复杂之处，恰就在于其中各方身份的多重性和复杂性。

“企业的员工也是‘家长’，‘家长’需要企业‘活下来’来支撑整个家庭，‘孩子’的成长无论如何离不开家庭的投入。如何实现三者‘微妙的平衡’，可能才是理性的制度设计需要真正考量的地方。”孙磊表示。

（作者：蔡姝越 编辑：诸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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